『北使佳話』
底本:『南風雑誌』139~14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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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使佳話
●莫挺之事跡
莫挺之至靈瀧洞人。世傳其母常往採薪。爲雄猴所脅。歸語其夫。夫遂衣婦人衣懷刀往橋猴狃故態夫提刀擊殺。晨往視之。見土虫已將猴尸塡一堆。母尋受胎期年生公。姿相卑陋。人以為猴精之驗。其父壽終。遺言塟于猴墳之上。蓋亦默會天機故也。其後公沒。附塟其下。今猶存焉。公生而穎異資稟過人。英宗興隆十二年。試天下士賜狀元登第。時上以公資質淺陋。不欲與狀元。公作玉井賦以自况。蓋謂蓮在井中。雖卑而可貴。上覺悔之。遂置上第。公常奉北使至諒山見山水吟國語詩云。頭𡽫落樂■〔巴爻攵〕堆燕■渃春升■〔氽〕隻船。至關風雨愆期。元人不開。寫對句云「過關遅關關閉過關」公應之曰「出對易對對難願先生先對」元人乃腸進。至燕京。住公舘。一日宰相召公入侍府有幕帳繍黃雀樓竹枝上。公意其眞雀。疾就捕之。元人笑其陋。公曳而裂之。曰竹君子雀小人也。今使小人居君子之上。請爲聖朝除之。及進朝。適有外國來進扇者。元主命各使製扇銘。高麗先就。題曰。「蘊隆沖冲伊尹周公。雨雪凄凄伯夷叔齊」公未定體。望見他筆知之。乃濡筆而題曰。「流金爍石。点地爲爐。汝於斯時兮。伊周巨儒。朔風其凉。雨雪載塗。汝於斯時兮。夷齊餓夫。噫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進呈。元主圈噫句以下。以公第一。封兩國狀元。而高麗使次之。高麗使乃自刎而死。公之在北使也。元主重其才隨出隨對不能盡述。如公與北人遇于途。公乘驢觸其馬。北人誦之曰。「觸我騎馬東夷之人也。西夷之人也」公應之曰「遏予乘驢南方之彊歟。北方之彊歟。」公入北寺茶飲。北人出句對云。「杞已木柘否木。如何以杞爲桮。」公應云。僧曾人佛弗人。云何以僧事佛。又出對云。魑魅魍魎四小鬼。應曰。琴瑟琵琶八大王。見鳥鳴。北人云。鴂叫牆頭談。魯論知爲知。不知爲不知是知。公應云。蝸藏井底讀。鄒書獨樂樂。與衆樂樂孰樂。又日夕月出。北人云。日火雲烟白旦燒殘玉兔。公應云。月弓星彈黃昏射落金烏。(元人批云。後世子孫有簒弑得國。)又酒後鳥鳴。北人云。嶺頂鳥鳴酩酊丁停靜聽。公云。山間雁喚汗漫漢伴閒看。高麗使對云。池湄鯉戲■旑子倚籬窺。又夜入驛舘北人云。安去女以豕爲家。對云。囚出人入王成國。(元人批云。子孫必有國者。但嫌單字享國不長。)又十口心思思國思家思父母。對云。寸身言謝謝天謝地謝君王。又一句步過小橋。北人云。干木橫渠陸賈相如似道。公指驛亭假山應曰。大庭安石望之欽若太巔。又一日元國有祭長公主。命公讀祭文。及就跪讀。但見祭文有四〔一〕字。公卽以意演之曰。靑天一朶雲洪爐。一點雪上苑一枝花長安一片月。噫雲散雪消花殘月缺。元人大驚服。公居官淸潔。後來脫軒詠之曰。第一魁元早致身。居官不改舊淸貧。扇銘增重燕臺譽。使節方知國有人。公之子祝官至員外郞。孫迪遠遂皆有勢力。共排列貴顯。遂子孫移居渚河廣溪。三世又移居宜陽古齋。生莫太祖登庸。乃公七世孫也。
●阮忠彥
阮忠彥。天施土黃人。以神童名。登第時年十六。奉北使。仕至內大行譴。又兼樞密院事。入侍經筵柱國加申國公。號介軒。常有自負詩曰。介軒先生廊廟器。少齡已有呑牛志。年方十二太學生。纔登十六充庭試。二十有四入諫官。二十有六燕京使。
●胡宗鷟
胡宗鷟演州土城縣人。居屋唐豪無礙社。初爲宣撫使。有侵民者。藝宗詰之。公謝曰。一子受皇恩。全家食天祿。帝厚之。以於翰林學士。後奉北使。經項羽祠題詩云。百二山河起劍鋒。携將子弟入關中。烟消函谷珠宮冷。雪散鴻門玉斗空。一敗有天亡澤左。重來無地到江東。經營五載成何事。消得區區塟魯公。夜夢見項羽遣使對話。
●黎光賁
光賁墓澤人。黎鼎之子。黎鼐之姪。公五歳。人號神童。二十三歳奉北使。凡十九年。公奉使時被中使假作金銀潛易貢品之原物。明人惡其無禮。乃錮於金陵獄。以蛤蜊売覆公兩目。以漆粘之。謂曰羝乳馬角。方有還期。公常於冬天臥暴於日下。明人問故。公曰。我爆胸中經史笥。明人使讀大學演義。公讀之。不差一字。明人奇之。去粘目。時舉人鄧洪震占與公之從人申克売爲友。見公學問優長。入門受業。已未科洪震中進士。累升主事。因念其師久留客地。具疏奏聞于朝。明帝始放公還。後公仕莫至吏部尙書蘇川侯。
●甲海
公之母文江公論人。築室道旁。賣漿待客。有北客寓此遺棄銀囊而去。約半月餘。客復惶恐來問。母付還。客人願以吉地酬恩。塟了。囑曰。後見人有急亂。當用心救之。必獲吉地。纔一年有鉢埸社人爲人貨借。忽一夜雨。其人冒寒而來。幾不能言。叩門求宿。母問所從來。其人具道所以。母卽燎火燎之。其人苦寒。家有一席以覆。母亦苦寒。因同席覆。遂與之通。其人寒濕遇房。須臾氣絕。母大驚。乃曳出廬後塟之。不意身已受孕。數月。客來問。已救得其人否。毋以宴吿。客曰。願看塟處。乃引就這所。客曰。天塟地吉。居期。生男。四五歲。遊于江渚。適有鳳眼郢薊人見而竊之。母尋不見。無可奈何。至莫戊辰科公試中狀元。迨榮歸日。邑人供役煩勞。相與私語曰。何處到此勞我村人。公聞之大疑。因質諸耆老。有叶實以吿。公卽到公論社。見一老婦探問端的。攜歸養之。公足有赤痣。母見之注視不轉。其家人責之。母曰。我前生一子。亦這模様。今見尊體酷似故不覺熟視。家奴以此言逹于公。公乃嘆曰。一生皆浪度。自是遂晨昏奉養焉。
明將以萍詩遺莫主。莫主遣公賡原韻以復之。伯溫得之。知其不可伐。乃班師。公提調山南。公出險題。士子幾有不測。時察得起釁人。馳出場門行法。這人以獨丁哀訴。乞贖錢千緡。公不許。旣而公子甲灃戊辰進士。年三十餘而卒。公之四男二女倶沒。有一道人精於術法。公命求之。道人請公閉目書符念咒。須臾公見使者引至一所。牆宇嚴邃。內有朱梏在焉。公問於閽者。曰是閻王治獄之所。其旁朱梏以待郢薊狀元。公聞言疾出。至一所見凉庭翠閣。甲灃在伊處望公來。舉目視之。官人曰。公與伊人相識。灃曰。某前寄在伊家三十餘年。奈伊殺非辜。遽羅惡報。故不肯住。今適見來不能忘情。公聽言。不顧而去。使引公囘。死已半日。後公賜被殺家銀錢。以解寃。自是公家無恙。公以年八十壽終。從來嘉林縣先賢祠宇著公典祀。迨進士阮盛以公郢薊人。且仕莫。遂去從祀例。夜夢見公來謂曰。我何辜而削我名。毋乃晚生凌蔑前輩。果然必有以相報。盛大驚而止。
附明將萍詩
隨田逐水冒秧針。 到此看來梢不深。 空有本根空有幹。 敢生枝葉敢生心。
徒知聚處寧知散。 但識浮時那識沉。 大抵中天風惡氣。 掃歸湖海更難尋。
公復詩
錦鱗密勿不容針。 帶甲連根不計深。 常與白雲爭水面。 肯教紅日照波心。
千重浪打誠難破。 萬陳風吹永不沉。 多少魚龍藏裏底。 太公無計下鉤尋。
後公致仕。留柬在朝。詩云。
五世于斯弼聖明。 徒然玩愒歴霜星。 撑扶敢語擎天力。 精白唯昭貫日誠。
一禰罔居股相疏。 四留不盡宋參銘。 喬松歲月華勳旦。 象太平身亦太平。
留謝同翰詩
戅直愚衷愧不才。 明時得謝免朝差。 漢都供帳冠簪耀。 唐律〇箋錦玉佳。
恩下接承知有幸。 情深慶賜感無涯。 太原康濟攄賢力。 田野閒年享福偕。
●黎如虎
黎如虎仙侶仙洲人。莫慶和進士。公身艮五尺五寸。素善飯父母常食七歳堝。出爲善岸社冨翁贅。食五歲堝。輒嗜臥廢學。富翁間諸公父。父曰。我家每食七堝。今如此其不學固宜。富翁自此加倍。公始讀書數聲。其岳母曰。只要善食勉食■爲。翁曰。他食兼人。必有兼人之力。母曰。我有田草旣蕪。試使他刈公聞之。次日早公取大刀出榕樹假下睡。岳母行市回。猶然打睡在樹下。因攜翁往視之。不意岳母乍歸家。公已就田刈草。頃間數畝蕪草殆盡。魚走不及者亂浮而死。公收穫太多。後穀熟時。岳母使公傭穫夫。而母自在家炊熟二十歲鍋飯。飯整了。公囘詐謂無人肯行。卽將這鍋取出食盡。岳母怪曰。不幾脹破那腹耶。公曰■艾之事。杲請自當。遂取苗芽一大叚爲槓。幷大縄往。纔半日穫了二畝。束爲四擔而歸。至是科中。同科有弘化勃泰人阮淸者。與公共語家計。公戲曰。公之家資僅支我一頓耳。淸曰。請滿三月。公曰。暫計一頓。何如。淸遂約某月時臨。至是公帶從僕一名詣淸家所。不意是日淸因緊急暫他適。公使逹辭于淸夫人曰。我與兄是舊遊。茲因公事往過。有隨從三十餘人。煩許一頓。夫人卽便家人造十歲鍋飯者三。倂食物六盤。整了。進之。公佯謂僕者曰。爾急喚諸從者來。旣而不見一人。公就取飯鍋倂食物吃了。因辭去。迨暮淸囘。夫人具以吿。且曰不知是人是怪。淸曰必仙洲人矣。後淸詣公話舊。公使家人整熟肥猪及炊盤四。淸只喫猪炊得一角。公喫盡熟炊猪盤二。又淸之所餘者一齊喫盡。淸驚曰。慕澤公若與公同時當避三舍。後奉北使。北人聞其善食。爲作一具十八層。召公赴宴。架梯而食。公食了一層取鉢擲下。又吃了一層。至最後層見人頭。公以二箸穿其兩口而高揭。喚從者曰。今皇上賜食北人頭。汝取鹽來我食之。蓋此乃人魚之頭。故以此怵公。今見公不怵。即令挈去。又見公有侵犯之語。尋以他事漆公兩目。使人曳之自宴處而之他處者二。三日忽復引■宴處。因問公曰。知爲何處否。公己熟記。即應曰此前日宴處也。遂赦。時中國被旱。命諸國陪臣密禱。公知天未雨奏曰。臣小國乞後。已而祈皆不應。呈上命之。公奏曰。臣有從入學得武侯呼風喚雨法。皇上命召之。從人曰。須擇吉日方可。乃潛觀於木根見已脫白。鷄草頭己點白。卽設壇禧之。果雨。皇上稱賞。封從者爲兩國師。公爲兩國尙書。公善於辭命應對。名聞北朝。皇帝使教星子。公不敢違。奏請創一堂具鞭樸。皇子少有過。輒加箠楚。謂之曰。先學禮後學文。皇后酷愛其子。奏擇他人。公以是歸國。
北使佳話〔續一〕
●武陳緖(公壽昌太極人。貫唐安丹輪。)
黎景興丁西歲貢于淸。鄭主密囑正使武陳緖獻賂求封。陳絡行至洞庭卒。事遂止。敏軒說類云。鄭淸都王森最稱暴逆。目太子維禕死後。篡心益烈。自以先世累代。皆無淸帝命。無以鎭壓國人。日謀于其左右。適歲使因附一密表內云。黎氏子孫。無有存者。陪從楊進士之辭也。時丹輪進士武陳緖爲正使。胡士棟等爲副使。鄭主對武陳緖密囑。公平日最謹飭。至洞庭。乃托疾不行。召二副使謂曰。我病甚。今只覓一死所耳。但袖中一事。獨關我身上。不可以付公等。歸務鄭帥府。我病已亟焚之矣。遂仰藥而死。後鄭主知不合人願。乃不再發。
●阮登鎬(又見桑滄偶錄)
公仙遊懷抱人。舉探花。乃登明登用之兄。登道登遵之伯父也。一家皆中黃甲。公少有奇才。好行鬼異。鄰鄕有女妖常化爲美女以惑人。公往逼而通之。北使日。淸人出對云。老犬落毛。獨向臺前吠日。公對曰。小蛙短影。漫居井底窺天。北人稱嘆不置。淸人入帝中國。發使齎詔往我國。令國人皆薙髮。上以爲憂。命公往關上迎接。公乃作諸侯辦惑文以誦之。淸人乃止。又爲淸人寫大學一書。一如刻本。淸人奇之。
●丁儒完
丁儒完乂安香山縣安邑人。庚辰科黃甲。至乙未年華命北使。卒于燕京之公舘。朝祭以少牢。使靈輭南返。公之亞室潘氏興元由禮人。於練祭日自縊。事聞朝廷特命立祠祀之。
●阮金鏡
公天本永賴人。黎庚戌科同進士。祖爲平占大將軍。父居掌奇職。公初往來娣家。見漁人饋以生魚。一公以魚乃異常之魚。請之。而放於江後公應試。前一日賣天魚含書來獻。公授而展歡之。乃皆策文。忽然驚覺。乃是一夢。及入場粗目乃夢中之所見者。已而果中。公奉使日。至燕京。寓於張秀才家。公以其人爲庸常。不曾對話。一夜月明星朗。伊秀才具酒殽干室前。請公對酌。偶問曰。何謂三才公笑曰。天地人。又問三光。公笑曰。日月星。曰然則南國王屬何星宿。公遂不覺汗出。因辭曰。我國之學各皙其業。我之所習者文章。於天文則未之學。若有所見。願聞其命。秀才遂指天曰。此星乃爾國王已於某月捐耀矣。爾囘朝必被貶黜。我後登第。必當出使。以計救之。是日公朝于淸帝用素服。淸帝問其故。公乃奏言去夜占星之事。淸帝稱嘆。厚賞。賜公歸國。時純宗卽位。以公有私憾。托以他故罷之。後張秀才以淸帝命南使。百官迎接。伊旁才不見公不肯下車。且曰昔有使臣顯名天朝者。今何不見。公遂得爲尙書爵郡公。公北使囘軺之日。淸人餞對聯云。「諏度詢謀。使乎使乎兼五善。翼爲明聽。臣哉臣哉欽四鄰。」
●阮輝𠐓
公羅山菜石人。以癸亥年九月十九日亥辰生。戊辰年探花。奉使多載南鉢南紙及象毛至燕京。凡謁貴官以此爲禮。多得錦繡。北朝護送官餞。以錦作對聯云。「維日長蕩蕩。始以成已終以成物。學不厭教不倦。得聖人之一偏自吾耳目所常及者。惟使君足當之。惟日般孜孜。外而重郡內而重朝。(欠六字)稟南方之正氣。保我黎民亦日利哉。職斯人之用也。」及後黎亡。西山開國。召公使仕。公辭以老。西山太祖出對云。「聖子保聖孫■𨷑渃。」公對云。「神魂湼神性𨃝衛茄。」太祖默然。享七十七歲。
●黎貴惇
黎貴惇延河縣人。公年二十七歲中三元。公乃進士仲庶子也。初公之母當臨產辰。其父夢見一人來叩門願為嗣。庶曰。姓甚名誰。曰姓鄧名春願寄公門十年。庶曰不可。復願二十年。庶亦曰不可。馴至六十年。庶乃開門。旣寤。而婦果生男矣。公年七歳時。號神童。父執以「四目。」出對。公以「三川。」對之。父執細認之曰。此子文章可及縱橫天下矣。公少而穎悟。滿箱書籍。經目不忘。一日往遊於旁縣。有富翁者恃公尋一文字。將文字二三束來一一徧尋之。後公貴顯。伊富翁不幸失火。文字盡失。人多占奪。訟至御史臺。公尙記姓名。乃召語之曰。卿將紙筆來。我爲誦之。足成文字。富翁遂尋士人來。公背讀一幅寫之不差。百姓怪而問焉。公具道其所以。人多驚服。鄭主以是聞之。命取官曆。令公誦之一遍。公讀之不遺一字。鄭主以爲古今奇才。一日朝廷百官在坐。鄭主命各獻一傳。以供談笑。時宦官太盛。公曾惡之。因托以古傳言曰。昔上帝龍門會試科。鯉魚鱖魚及無鱗魚並赴場試。蟾蜍亦整行裝入埸。力士見而駡之曰。腹大皮麄。是何等物。望躍龍門。蟾曰。彼鱖魚。何以得入。力士曰。彼雖細弱。有鱗可揚。蟾曰。彼無鱗魚。何以得入。力士曰。彼雖無鱗。有尾可掉。蟾曰。某之初年本亦有尾。但中間割斷而無耳。力士叱之使退。宦官聞之赦然。公秉政久。奉使巡邊。多有政績。
●黎少頴
黎少頴唐安墓澤人。景詢之子也。(詢太學生)詢與裴迫耆善。當季犛篡陳時。伯耆投北吿難。明以伯耆爲前鋒。及明滅胡。設官以治之。耆爲參議。詢上書于耆。乞立陳後。耆不用。及耆犯法。明人籍其家。得詢書。因捉詢與長子太顚次子少頴叔顯至關門。詢與之辭曰。一長當從。二次當囘。奉事以報君父之讎。其後明黃福鎭山南。設場教學。頴兄弟並往受業。福愛之。認爲養子。忽一夜雨雹壊墻屋。明日福出外玩景。口占云。昨朝風雨家家。倒壞舊垣牆。公對曰。今日乾坤處處。發榮新草木。福嘆曰。安南聖主出乾坤方。二子盍往從之。頴顯依教。尋至愛州。已見太祖藍山奮劍。兄弟皆來歸附。未幾破北兵。沐晟黃福爲所擒。結好事成。放福北還。公餞福歸國。因問陰墳吉局。歸塟先人。福曰。爾邑之兌方。日月扶肩。馬使在西。坐子向午。我已埋下木板一片。宜囑其子孫後有往使遲囘者。可鑿這馬足。二人辭歸。幹辨家事。一一依師所言。後太祖擇人使明修貢少頴以父兄之故。毅然請行。齎表至燕京。明責以邀殺柳昇之故。拘之城門外。黃禍潛取麵餅藏之靴中。毎過輒投之。三月餘不死。明人以爲神。加禮遣遠。頴因尋父兄不知何處。至于僧寺只見一尸藁在焉。卽將囘本鄕虛塟之。後諫太祖忤旨。降禮部員外郞。光責有詩云。「壯年表表負高名。天理昭昭困復亨。末裔及今猶往轍。功成事濟是前程。」初公爲審刑院事。使明。奉陳情表云。天地之於萬物。雖有雷霆之怒。而發生之意每行乎其間。父母之於衆子。雖有鞭樸之威。而鞠育之恩。寔存乎其內。是臣不能不歷懇陳詞以伸哀龥也。
●阮貴治
陳朝太學生阮貴治。嘉林驍騎社人。仕至侍郞。奉使燕京。學得鍊金銀法。歸教鄕民。爲萬世利。鄕民至今立祠祀爲先師。
●阮瓊與氏點
阮瓊弘化渤上人。淸雍正時常遣使來。黎帝命阮瓊爲掉卒。阮氏點爲肆娘。以誇我國之奇才。
瓊少有才名。黎末舉鄕貢。以行文多嘲戲。故會試不中。遂不求仕進。公常帮官。伴接北使。言語頗自矜負。客意多不滿。因觀畵。北使令其佐與瓊較勝負。約以打鼓一聲畵一動物。公曰。鼓一畵十亦不難。况一物乎。客怪其大言。遂置紙筆於前。公令人磨墨一大硯。旣鼓。客畵一禽略具。公乃以兩手十指幷染墨描紙上。曰此乃十蚯蚓。客愕然拱揖歡服。(公最惡宦官怙勢。多以事嘲笑之。傲物肆志。氣蓋一世。王公諸貴要皆歛裾下風。人比之東方朔云。)
時阮氏點亦承命坐肆設漿待客。北使就肆見之。出對曰。南邦一寸土。不知幾人耕。氏應之曰。北朝諸大夫。多由此途出。北使相顧駭愕。
●武惟斷
公號桂庵。唐安慕澤人。黃中武拔萃之子也。陽徳年間。有北使至。公爲伴接使。與北使途間賡和。自珥河津至殿門。凡二十餘首。應答如響。北使甚敬重之。至禮部設宴。北使當筵索酒。公應口吟曰。飽吾箇徳眞住味。何必江亭間一杯。北使稱賞。輒成禮而去。初北使至。途經南門。聞門上題係國家臣子各字號。輒停車不進。要以駕梯從上而行。公爲伴接佯應如命。却生下一計。陰取逸象來。從後痛刺。象大吼衝突。北使吃了一驚。旣慌忙走過。自知墜于計中。不勝慚憤。
●鄭鐵長
公安定東里人。黎太和戊辰科榜眼。後與狀元阮直同往北使。適北朝有會試科。命諸國陪臣與中國舉人一體應試。公與阮公行文漸至半篇。乃私語阮公曰。今番奪得先籌。唯我與兄耳。况我文辭有起鳳騰蛟之勢。未易與爭。第思在本國日。兄是狀元。我是榜眼。今如壓倒得兄。國王必被掄擇不精之誚。吾兄意料如何。阮公曰。任兄爲之。卽有遜讓之誠。須減却其力。俾我復狀元。兄復榜眼可也。鄭氏首肯。既而行文有南之舟北之馬。公却塗內馬字。改注于外。馬有四點。只寫其三。迨有司呈文。鄭公宜狀元阮公宜榜眼。但以鄭公寫北馬三足爲蹶馬。似有輕中國之意。卽黜一次。乃許阮公爲兩國狀元。公爲兩國榜眼。並賜榮歸本國。使囘日。頒賜錦袍金笏雨軸厩馬。用飭榮光。命阮公前道登程。所頒鄭公厩馬亦繫來一足。任使上鞍進程。否則不得歸。公卽生下一計。急命行人造一木片。狀似馬足。尋加以鐵索穿下。用黑條纏之。撑起蹶足。仍痛加鞭打。這馬三足奔馳。一足與之相依。賴以不墜。纔過一里許。北朝嘉其有應變機略。卽命解其繫足。仍與狀元依次而行。後仕至尙書。名聞北國。
●黎英俊
公山西先豐靑梅社人。奉使。淸國時。例有貢金人以償柳昇之死。公停之。惟領國貢而已。淸人問之。公答曰。此乃明朝之故事。豈復爲明人代問故事乎。自是金人之貢始罷。
●馮克寬
公山西石室縣馮舍社人。舉進士。黎中興初。朝廷初復通好于明。使命特重。光興丁未公充正使。抵燕日。上明帝萬壽詩三十篇。自一東至十五咸凡三十韻。武英殿學士以詩進覽。御批賢才■地無之。朕覽詩集。具見克寬忠悃。殊可嘉獎。卽命下刻板頒行。朝鮮使刑曹參判李晬光號芝峯道人。序其集。又峙與朝鮮使唱和。卽席成詩。朝鮮人服其才。
●陳伊宅
公北寧嘉平寶篆社人。尙書陳名寧之子也。七歲奉侍經筵。與諸科進士應制。帝嘉獎特賜神童狀元。十四歲奉命往接北使。屬和不絕。北使嘉獎書〔海國英雋〕。四大字于錦緞以贈。十八歳中解元未及庭試。病卒。辰北使至愛墓津次留住。不肯渡河。帝命公往謁。先投帖云。「安南小神童請入見。」北使乃命開門。公入謁。北使出題「少年英俊」限用十灰韻。公應命立就。北使卽命駕渡河。命公聯轡隨候更相屬和。北使嘉獎。疊韻答復。有「詩成不待三聲獎。學富應推八斗才。」之句。因留贈錦緞四大字。
●阮公沆
淸康熙五十七年歲貢。公以兵部左侍郞充正使。國初黎太祖皇帝與明人戰于馬鞍山。斬明將安遠侯柳昇。及納欵。明人責償鑄金人代之。莫氏興。明使仇鸞毛伯溫來討。莫懼以金人賂請平。中興初。明以擅殺貢臣莫茂洽爲問。復以金人謝。累朝因爲常貢。公請罷之。部院以故事詰問。公曰。今國王守先業。職貢無缺。輸誠納款故事。使臣非敢聞也。以柳昇詰之。公曰。柳昇明將也。皇淸奄有萬國。而區區責賂。報前人之仇。何以勸來者。又貢例洗珠水螺城所出也。公覆之。級波山井水以行。試不驗。詰之。公曰。氣久則變。物理之常。遂止。兩貢之停自此始。
北使佳話〔續二〕
●黎公衡(出珠峯傳述篇)
公乃有陳國威下路上福橘洞人。(今常信上福平陵總橘洞社。)公元姓裴。家貧好讀書。日樵于野。輒挾書登榕樹。盤柯攀枝朗誦。讀旣熟。從樹上跳下。收拾枯柴落葉。束負而歸。未嘗與羣兒嬉戲。陳末登進士科。未幾明人南來。公便晦迹村藪。及藍山兵起。始應義旗。太祖順天元年戊申。明安遠侯柳昇兵敗。總兵成山侯王通。工部尙書黃福率城守將吏北歸。我國奉表求封。明人故違其請。僅授權署安南國事。使命往來。多方齮齕。如黎少頴者不一其人。故奉使中朝。必極一時之選。太宗紹平間。特命公充歲貢部使。至燕京。明舘伴官。邀公登危樓閱彿經。隨去其梯。不通飮食。樓上奉佛像一尊。炷香一爐。旁有淸水一埕。雨𢂎兩把。公料不虛設。拍破觀之。則麵糕所塑也。因餐糕啜水。靜坐觀心。時把雨𢂎諦認。葢有三體。機樣之巧。應之於手。而得之於心。糕水旣盡。遂倣虞舜下廩故事。雙手握𢂎從樓頭翩然而下。明人奇之。登樓問佛像所在。公指心曰。心卽佛佛卽心。明人大加歎獎。厚賜遣歸。仍封帝爲安南國王。賜之金印。黎朝册封大典始于此。公以功賜國姓。仕至工部侍郞侯爵。公事之暇。常以燕臺𢂎制。傳授都官、三舍、邳陽、武陵、香佳五社民。依樣製造。咸精其能。我國傘蓋雨𢂎之制。皆自此始。公卒。贈。工部尙書。太保郡公爵。五社𢂎工。追想遺澤。尊公爲本藝先師。歳時享祀。卽公故宅構草亭行禮。循習爲常。景興元年。庚申。登秩百神。諸臣以公有功於民。未登祀典。具事上聞。七年丙寅。奉旨褒公爲中等福神。著入祀典。再奉准五社雨𢂎藝工爲雨𢂎總隸工番官。應冇官役。間有外人習學𢂎藝。一切驅囘本總。均受官役。不得私造買賣。永爲恆式。後民於邳陽社上村立祠祀之。
(按本藝尙書黎公製适之於先。再承司徙蔡公成就之於後。功存於國。徳及於民。可謂偉矣。)
●武暄
公墓澤人。少有大志。長精于碁。時北使至。亦以善碁自負。求與我國王角勝。期以連輸三局。必動兵端。我國志在屈他。密求能者自助。時臣以其名應。卽召試之。的係高手。因用計瞞過他。約至日中於丹墀對局。各留把𢂎一小的。餘必屛去。北使依允。我已於𢂎中微穿一小孔。可通日影。暄把之侍傍。每有勝勢。輒以隙影引碁子。國王以此累勝。北使不覺嘆服。事竣。國王重其能。號曰鬭碁狀元。甚見寵幸。暄自此得名。人無敢與對手者。諺言黃梅酒。墓澤碁。正謂此也。
●阮代乏
陳仁宗重興七年。元遣使誘帝入覲。明年阮代乏奉命使元。以國王現居喪爲辭。時陳益稷挈家降元。元封爲安南國王。重興二年。元復遣兵來侵。假送益稷還國爲王。及元兵敗。稷隨北歸。居鄂州。元遙授爲湖廣省行省平章事。及代乏至鄂。見益稷。與諸平章在坐。代乏獨不禮焉。稷曰。汝毋乃昭道王家書兒乎。代乏曰。世異事遷。代乏素爲昭道王家書兒。今爲使者。亦如平章初爲帝子。今反爲降虜人也。稷有慚色。自是凡有貢使至。稷不復至焉。
●阮宗𡧩
公御天縣福溪人。(今先興興仁)試第黃甲。工於詩。兩欽使命。多所題詠。北人稱賞曰。彼國唯有一人知詩。故頻奉使耳。公答曰。我國以使事遠行。朝臣多不欲往。每到使課。考第羣臣殿者當之。我兩番攷第皆殿。故頻奉使也。北人嘉其善於辭命。公學問僅長。寓於文章。景興辛酉奉使于淸。以詩名嗚于中國。所著有使華叢詠行於世。
●范師盂
公峽山敬主人。未第時。開學場于峽山社。時稱峽石先生。公奉使元辦疆事。元人以其名師盂。問盂子篇義。公乃暗寫孟子七篇。不遺一字爲答。元人服其師孟。
●阮賢
公山南天長上元陽阿社人。於陳天應政平六年。試中狀元。時年僅十二。當時有北使至。遞上五言詩一絕云。兩日平頭日。四山顚倒山。二王爭一國。四口縱橫間。索朝臣折字。朝臣均不能辨為何字。帝夢上賢之才。可能醫國。遣使訪之。使者見公於途。知其非常。問之。公不應。使者顧他童曰。「字羅𡦂。拮扛頭。𡦂子羅𡥵。𡥵埃𡥵尼。」蓋用暗語對試公也。公卽應聲曰。「于羅蒸補昂𦝄。𡦂丁羅𠀲。𠀲■𠀲意。」使者知其為公。尾公入家。見公入爨。使者曰。「吾聞君子遠庖廚。何須媚竈。」公答曰。「我本公居鼎鼐。可暫調羹。」使者驚服。乃拜請囘京。公曰。豈特狀臣未知禮。君亦未知禮。不就。使者囘奏。上命備禮聘之。公至京。上出北使詩示之。公立答曰。此「田」字也。北使驚服。上拜公爲金紫榮祿大夫。未幾北朝戈送「靑翠」二字。上以示公。公曰。十二月出卒。蓋北朝欲求援於塞上也。十二月上遣兵出塞。賊退。北朝封爲安南國王。上以狀元有規畫功。加工部尙書職。
●郭有嚴
公靑關福溪社人。中黎聖宗光順丙戌科進士。壬戌冬奉充正使如明。諭賜冠服。明帝見其文稱為三代人才。厚加賞賜給馬船囘國。
●陳驢(一名良年字修溪)
公常信府上福縣平望村人。生於洪徳庚寅元年。學問該博。又精軒岐之術。洪德乙卯冬。随羞北使調護。與同縣橘洞人黎公衡同行。黎公述得雨𢂎的楷樣。公一照畵漆得其大略。歸來遺却塗土。故畵未成。隨南旋。景統辛酉科鄕試。壬戌科會試一舉進士。景統乙丑欽命副北使。再探畵圖之模樣。詳査塑繪之指歸。學成畵漆藝。囘鞭之後。仍以畵漆藝授人。造其門者均得成其業。名畵傳揚遂為世珍。後仕至京北憲察使。庚子年終。(一說死節。)籌七十一歲。